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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缉刀人(第2页)

可要查一件难度如此之大的事,就凭一个公子羽是办不到的,所以公子羽就又变成了一个专门替人解决各种麻烦的江湖中间人。

江湖上都知道,公子羽替人解决麻烦不但价格不菲,他还有一个规矩,如果你要找他解决麻烦,他就必须让你说出这件麻烦的缘由,你要找他杀一个人,他就必须了解你为何要杀那个人,而这也是公子羽身为一个中间人与其他只拿钱办事的杀手最基本的区别。表面上看起来这是公子羽做事谨慎小心,最大限度的不让自己也卷入麻烦中,但实际上却是公子羽正是在利用这个规矩在暗中查探,他希望在某一天能从那些找他解决麻烦的人口中得到有关鬼隐门的信息,尽管这很讲运气,但对公子羽来说,这已经是最安全的一种方式了。

尽管直到如今,他依然没有得到线索,可他却并没有因此改掉这个规矩。

之所以说他的这个规矩是最安全的方式,是因为公子羽知道,尽管现在江湖上还没有出现梅饮寒和他带走的那些鬼隐弃徒的踪迹,但他明白,那些人绝对一直都潜藏在暗中,只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

如果这个时候公子羽的真实身份不幸被梅饮寒或者是被他的人所得知,那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一定会死。

梅饮寒和他的人就像一根要命的刺始终扎在公子羽的心头上,一日不除,便一日如履薄冰,不敢稍有大意。

可无论是公子羽还是萧易,他都绝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需要主动又隐秘的去查探那些人的下落踪迹,但这需要更多的人手和力量,于是这些年来,他开始暗中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以求在自己还不能以个人力量与梅饮寒抗衡之时,能依靠自己的培植的力量助自己一臂之力,或者说依靠那股力量能让自己有自保之力,所以他暗中创立了天罡地煞,让他的眼线遍布江湖,只为能捕捉到一些与梅饮寒有关的蛛丝马迹。

这便是他要做的第二件事。

除此之外,他还有第三件事要做,他要完成元武宗临终交托给他的那个任务,毁去天罗三宝。但这个任务并非非做不可,只看机缘,只因那天罗三宝早已失踪近百年,并非说找就能找到。所以三件事中,这件事看起来要比较简单一些。

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的客观原因,所以公子羽才会大意疏忽。

时隔多年,公子羽依旧对当初元武宗的一些安排并不理解。比如元武宗要他师兄弟二人可以不管师门旧事平凡度过一生,却又偏偏交托给二人那个任务,若两人想要完成嘱托,就必须经历江湖,可一旦经历了江湖,又何谈平淡一生?抛开此事不谈,就光是鬼隐门徒的身份,他又如何能自愿平淡?就算他能做到苟且偷生一辈子,可他又如何能踏实?

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能踏实的话,那岂非是一件最失败可笑最悲哀的事?

更有甚者,元武宗临终前还嘱咐两个弟子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关于以后鬼隐门之主鬼王的归属,可他对这件事的安排让公子羽感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惊和意外,甚至感到恐惧和残忍,他根本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所以他最后才会选择离开。

可不论元武宗最后的安排如何残酷,元武宗始终是他最尊敬的师父,他能摆脱悲苦命运和后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元武宗,所以他的临终所托交公子羽必须去完成,这不光是在尽一份师门责任,更是一份无法磨灭的师徒之情。

不曾想过了这么多年,前两件事尚未有所收获,最随缘的最后一件事却突然有了眉目。

这让公子羽有些始料未及,同时在听到赵柏灵回忆叙述魔教往事提及魔种之后,他便已心生疑惑:出自天罗族的魔种,为何又会变成魔教的圣物?

在下山途中,公子羽便一直暗中寻思,很快就有了两个猜测。

第一,魔教的创立者,那位来历不明的圣踪,可能就是百年前天罗族中的某个人。据元武宗透露,百年前的天罗族生了内乱,天罗帝君天不孤被部下叛乱,导致天不孤心爱之人因此丧命,他一怒之下以近神修为几乎荡灭了整个天罗族,但其中的叛乱者却逃之夭夭,而属于天不孤的三宝也在混乱中下落不明。于是公子羽猜想那位圣踪有可能就是那次叛乱的参与者,虽不能肯定他就是叛乱者,但此人应该与天罗族脱不了干系,或许就是他趁乱得到了魔种,但因天罗族已近灭族,于是他只身来到了西境,以魔种之力创立了圣传教。

第二,圣踪并非天罗族人,但在天罗族内乱中被遗失的两只魔种辗转被那此人所获。但很快公子羽就认为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根据赵柏灵所言,魔种并非随意就能任人所用,而是必须具有特殊体魄和得到魔种认可的人方能获得其中神秘而可怕的力量。如果魔种当年真的流落世间,定然会招来世人觊觎争夺而引起纷争动乱,但百年来除了二十多年前魔教入侵中原时魔种才被人知晓外,其余时间似乎并未有魔种的相关传言,因此只有第一种猜测最为合理,或许在天罗族中除了帝君天不孤外,那圣踪便是第二个能驾驭魔种的那个人。

坐在车厢里的公子羽忽然暗自长长吐了一口气,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只觉诸多事情仿佛一下子堆到了一起,他纵然深谋远虑,一时也感烦躁疲倦,心情逐渐沉重。

在数日之前,公子羽虽已经知晓魔教即将重临中原的消息,但因自身特殊原因,他并未太过在意,也不想与之有任何牵连。直到接到从西北传来的消息后,才让他不得不重新重视起来。其一是因为西北的一位故人不幸丧命于魔教之手,此事对他在西北江湖的一些隐秘之事有着不小的影响。其二,无巧不成书的是自己那位多年不见的师弟沈默竟也同时出现在了西北,并被认为是西北江湖一连串血案的凶徒。这个消息让公子**为诧异,他与沈默朝夕相处二十年,不但同门学艺,更在年幼时便已有过生死之情,两人之间的情感非同一般,而公子羽对他的心性为人更为了解。在他看来,沈默虽性格直率坦荡,但却绝不是愚蠢平庸之辈,只是他一向不喜心计城府,就如同他喜爱的那口刀一样简单直接且锐利,如此性格反而掩盖了他内心的细腻谨慎。而沈默同样身负着不可被人知晓的身份秘密,所以决计不会轻易在江湖上显露自己的名声,否则以他一身本领,沈默之名只怕早已名动江湖,而不会像现在这样默默无闻,甚至连由公子羽亲手培植的情报网都无法查出他的来历,由此可见沈默对自身秘密的重视程度并不在公子羽之下。所以沈默绝不会无缘无故被卷入西北的血案之中,他更不可能会成为一个滥杀无辜的凶徒,这里面定然有非同寻常的内情,而其中也极有可能与魔教有关。

公子羽当年之所以会在元武宗陨落后孤身离开鬼隐门圣地尘外境,便是因为他无法理解接受元武宗最后交代的那件事,但他又不能忤逆元武宗的师命,所以他只能选择逃避。但公子羽知道,以沈默的性格,他一定会天涯海角的寻找自己,因为在他的眼里,自己不告而别便是与背叛无异,但自己不能再与他相见,因为两人再见后的结果,已经是这些年来公子羽内心最不愿见到和承担的噩梦,他时常会因为那样的噩梦而午夜惊醒。

可无论公子羽怎样逃避,命运却总是如此无常,来自西北的消息不得不让他作出应对,他虽不想面对沈默,可他知道这一次沈默算是遇到真正的大麻烦了,沈默的本事自己虽清楚,但若他真惹上了魔教,以如今魔教卷土重来之势,他一人再强只怕也危险重重,而一旦情势扩大恶化,更有可能引来更大的威胁,那就是梅饮寒,这才是最严重的后果。因此不论两人之间的命运如何,终究只是师门之间的事,沈默不但是他的同门,更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若沈默有朝一日当真有性命之危,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所以公子羽才会传信西北让他的眼线密切关注沈默的动向。

公子羽揉着眉心,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并开始在心里暗自盘算。关于毁去天罗三宝这件事元武宗虽并未刻意要求两个弟子要亲自去追查,只说若知道其下落尽力去完成即可,这听起来好像并不困难,因为如果公子羽和沈默两人无意此事,大可一辈子事不关己,但或许是元武宗早已对两个弟子的心性掌握了解得太过透彻,所以才会交代下这个看似可为可不为的任务,在他的心里,也或许早会猜到二人绝不会违背他的意愿,事实也确是如此,至少化身公子羽的萧易是不会忘记师命的。

如今既然已经有了天罗三宝之一的魔种的部分情况,那公子羽以后的目标便是要针对此事,就算非他本意,但为了完成元武宗临终所托,他也不得不为之。可如今知晓了的魔种情况,尤其是现在魔种已经成为了魔教的圣物后,公子羽才现这件事的难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大。现在魔教已经死灰复燃,那魔教之主月无缺十有八九便是魔种的拥有者,若非魔种在身有恃无恐,否则她绝不可能轻易亲自踏入中原。而有魔种在身的月无缺的强大可怕是可想而知的,想要从她身上抢到魔种无异比登天还难,且魔种也并非寻常手段能够毁去。这件事一旦深究下去,公子羽才知其中的难度之大简直让人脑袋疼。

公子羽暗自寻思,所幸两只魔种如今魔教只得其一,另一只早已被中原武林封印,虽不知其下落,但总算是有一个突破口。若要想毁去魔种,主动去招惹魔教显然是下下之策,只有设法找到被中原封印的那只魔种方为可行之计,而当年中原武林之所以封印魔种,便是没有找到毁去魔种的方法,如果能找到毁掉魔种的方法,再找到当年参与封印魔种的那些中原武林中人,让他们帮忙找到那只魔种,按理说难度应该不大,因为双方都是有相同的目的,就算公子羽并非正道中人,但就事论事也不会有冲突。

如果能成功毁去被封印的魔种,那毁去另外一只难度就将会大大降低。当年同时拥有两只魔种的魔教教主月之华既然都可以被中原武林打败,那只剩一只魔种的月无缺也一定有办法将她击败,前提是要找到合适的方法,并且绝不能提前让月无缺得到被封印的魔种,否则一切都是虚妄的假设。但既然月无缺已经踏足中原,那她就一定早已经在暗中寻找那只魔种,因此要完成此事,必须得在魔教之前找到被封印的魔种,而一旦决定要去找,那就不可避免的将会与魔教生冲突,就算布局如何巧妙周全谨慎,这个可能也绝对无法避免,从而导致的后果就是公子羽多年的谋算都会受到极大影响,诸多无法掌控预料的变故也将随之而来。

被封印的魔种到底在哪里,要如何才能找到当年参与封印的那些人,便是要完成任务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公子羽一时只感心头沉重无比,复又涌起烦躁之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无法掌控的变故是最容易生意外的,所以他在江湖上时刻保持谨慎,可谓一步十算,只为将那些影响自己的意外变故降到最小。可没想到的是,一场最让人无法掌控的变故却来得如此之快,快得简直让他始料未及。

但他很快又再次冷静下来,因为他同样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世上绝无永远的秘密,也绝无永远被掌控不会生变化的事,一成不变的人和一成不变的事都是无趣的,容易让人松懈懒散和故步自封,也容易让人丧失敏锐和警惕。智者从不会逃避面对世事局势的变化,一盘变化多端的棋局反而才是彰显智者智慧和手段的舞台,掌控棋局操纵棋子,才是一个智者最强大的武器,这种武器有时候远比一门绝世武功更为致命可怕。

而这,才是“公子羽”

这个身份最擅长的事,用公子羽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难度的游戏,方有挑战的趣味。

公子羽嘴角忽然勾起,他无声的笑了笑,一时竟显得有些邪魅而诡异。他仿佛已经从即将到来的那些变故中寻到了某种乐趣,让他的眼神充满了愉悦刺激和深深的期待。

疯子和智者,有时候也不过仅仅一念之间。

公子羽放下捏着眉心的手,他直了直腰杆,随后再轻舒一口气,胸中那股郁结之气通畅不少,而后他又陷入沉思。

在今日之前,他的重心是放在如何应对红楼的追杀。以他的本事,想要躲过红楼其实并不困难,但他却知道,红楼就像一条疯狗一条毒蛇,不咬死人是绝不会松口的,只要他不是想躲一辈子,就必须要选择面对。所以他谋划的是不但要从容的躲过追杀,而且还要反击,砍断疯狗的四条腿,捏住毒蛇的七寸,这样才能一劳永逸。于是他在东临小城就开始了谋划布局,要在最合适的时机给予红楼最沉重最致命的反击。但是这种反击不能操之过急,需要等所有的棋子都部署到位,一击功成后才能引出这一局中最大隐秘,那就是红楼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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