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传书道:“将军为何囚禁我昆仑派师兄弟?”
苏宁杰见他开门见山,说话了当,也不推脱,将手中茶盅重重放在面前桌上,冷笑道:“他们忽起忤逆之心,要杀本将军,我难道不可以拘拿他们?”
傅传书道:“我昆仑派师兄弟一向守礼知节,决然不会无缘无故与人放对。”
苏宁杰道:“你的意思是本将军故意陷害于人了?”
傅传书昂然道:“不敢!只是苏将军你也须明白我昆仑派也是受朝廷敕封的,可不是一般的江湖门派,任你胡来?”
苏宁杰见他说话不对,冷哼一声:“别以为受了朝廷敕封,便是可以为所欲为,这是xJ之地,乃是我伊犁将军苏宁杰节制之处,可不能让有些忤逆乱党胡为?否则可对不起了皇帝的隆恩圣意!”
傅传书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苏宁杰见他说话胆敢忤逆,而且还敢顶撞,一拍桌子道:“是了又怎样?本来皇上心中便对你们汉人有着戒备,从来都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皇上老早便防着汉人,尤其朝中的汉人官员,实权根本不让他们掌握,因为你们汉人心中从来不忘所谓‘反清复明’的信念,总以为天下正统是汉人,而我满洲人不是正朔;这话简直浑帐之极,在我看来仁者居之,无能退位,便是你们先前的皇帝朱由检非但无能,而且无用,擅杀忠肝义胆的忠良,而肆意任用无耻小人,以至于身死国灭,这又怨得谁来。”
傅传书听他辱及前代汉人皇帝,心中也是大怒,心想这真是岂有此理,呛地一声拔剑出手,直指苏宁杰,大声道:“苏宁杰只要你交出我师兄妹,万事全休,否则可难说了。”
苏宁杰道:“你以为你一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只怕你要从将军府全身而退也难,识相的放下长剑,束手就虏还有活命机会,否则你怎么死的恐怕到时都不知道?”
傅传书这时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仰天笑道:“人生在世,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又岂单怕死?”
忽有人自帐后抚掌大声道:“好一句生有何欢,死又何惧?真是男儿本色,只是你想过没有,你死倒不紧,那么昆仑派呢?难道要他分崩离析,不复存在?你对得起你师父赵相承么?”
傅传书见这说话之人乃是将军府中的大高手xZ的大手印密宗传人红智上人,心想:久闻这红智上人武功卓绝,不可轻视,而且为人狠毒,对敌之时对别人从来不怀仁慈,只要取胜可以不择手段,只要对方死在自己手中也就是了,其还也就管不着了,很有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手段。
红智上人大踏步走出,喝道:“傅掌门,你不可以妄自尊大,这可是将军府,可不是寻常地方,任由你胡来?”
傅传书道:“原来是红智上人,本为武林中人,该定匡扶正义,岂料有些人认贼作父,便自狐假虎威,自以为是,也真是可悲?”
红智上人见他出言讥讽,不由得震怒道:“傅掌门,你以为今日你来得,只怕去不的,本座要为我那死去的徒儿苏和泰讨回公道!”
傅传书听他说起苏和泰心中不由一动,心想:苏和泰被自己害死在昆仑派的石室之中,只有袁师弟和碧儿知道,除此再无旁人知道,岂难道是他们二人说出去,这不可能事?苏宁杰这时也明人不说暗话,将事情挑明,从怀中取出那写有傅传书的玉牌,丢在他眼前,喝道:“傅传书这不是你的信物却又是谁的?”
傅传书见了心中便明白一切,知道一切辨白都是苍白无力,只是不明白自己害死苏和泰这件事情做得人神不知,苏宁杰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只是他不知道天道不可欺!冥冥之中只有天道好还,只是世上有人以为天道好欺,便行恶事,最终害人害己!
傅传书冷冷道:“恶人自有恶报,便是我杀了他又能怎样?”
苏宁杰道:“好,有胆识有气魄,敢做敢当,不愧昆仑门徒,只是今月我要为我孩儿复仇,一命偿一命,傅传书你自尽吧!莫让我多费周章!”
傅传书仗剑昂然道:“只怕也难,除非有本事胜了我,否则死的只怕便是你们,而不是我傅传书!”
苏宁杰听了他的说话,不怒反笑道:“是么?好,且看谁死谁亡?”
他下意识地拍了拍手掌,便从后堂押解一干众出来,只见古之宗、张松山、赵同心、孟药房,其后更有赵碧儿,只见人人表情木然,行走不便,还要人扶,显然下了药物,否则不至于此,也不会人人尽如傀儡。傅传书道:“你们对他们下了什么毒手,以至人人迷而不醒,形如傀儡?”
苏宁杰道:“你对我孩儿下了毒手,难道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傅传书道:“好,今日但求一死,也要正气留乾坤!”
他剑出如龙,直取苏宁杰的眉心。红智上人岂能让他得手,忽地大袖一张,一股巨大内力扑面而至,竟自将这傅传书带得一旁,几乎立足不定,堪堪跌倒;其实就武功而言,傅传书再不济也不至于一招落败,皆因一路奔袭,更兼风霜摧人,所以武功便有所不能,更兼他一进这暖厅便闻到这让人昏昏欲睡的檀香,其间更有龙涎香的气味,便觉头脑之中昏昏沉沉,似乎不受自控,所以长剑出招便差强人意。孰不知这香味之中兼有乱人心志,迷人心魄的“噬魂五毒香”
,那是密宗的一种迷药,只要寻常人吸入不过半个时辰人事不知,生死尽操人手,最为歹毒;目下还好,这傅传书毕竟身有玄门正宗内家修为,所以一时半刻不为其牵制,只是时间一长也不得不就范。
堪堪五十招过后,傅传书便剑招见拙,一开始还步步为营,可是由于心神迷离,便自脚步手法不受控制,反而有些受制于人。他恍惚间见到高踞在座的苏宁杰狰狞的笑容,那笑容含着杀人的计谋,只要自己一个不行,那么昆仑派便声名尽毁,自己的军国大梦、君临天下的念头岂不都成空,岂难道自己今日便要折戟沉沙于此?——可是,他内心实在不甘,心中呐喊为什么别人可以拥有天下,我却不可以?说什么天命所归?授命于天,全是自欺之谈,自古将相王侯宁有种乎?可是眼前危机容不得有丝毫懈怠,否则真的绝无幸理?
他忽然头脑之中想起清心格格,不觉心中神伤,如果自已此役之中不幸而殁,从此而后再也不可见到这位清心格格绝世容颜,岂不是毕生憾事;——其实他之所以在京都,一为钻营摄政王府,以期将来大有作为,甚至扭转乾坤;更有深一层的缘故——便是为了清心格格,虽然她已是将军府的命妇,然而他心都念念不忘于怀,只可惜清心格格这一生只有袁承天,尽管他是天煞孤星——一生命运不济——往往祸及周遭之人,与他亲近之人皆要罹难,可是世间的际遇和命运交叉,所谓取舍不可兼得,在她心目之中只承天哥哥,目中再无他人可以让她念兹在兹!正所谓:我问道长此生苦,道长一指笑青天!请问世间谁不苦?此生偏来这世间!此去青天无多路,好教人生念故人!故人已成陌生人,相见成恨泪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