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玦本就是狠厉暴虐之人,故而他做出什么事都不会叫人觉得奇怪,可赫连璟不同,”
应袆盯着顾望之,缓缓道,“仁德的人设立住了自然是好的,可一旦有一日出现了裂缝,便会叫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顾望之垂下眼睫:“你既知我是太子之人,又同我说这些,不怕我出卖你吗?”
“可你当真是太子的人吗?”
应袆轻笑了一声,“他们没见过真正的盛世之景,自然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世间本该如此,非黑即白,非此即彼,好像总得选出个什么。”
应袆拍了拍顾望之的肩膀,眼眸不由向更远处眺望道,“可我们不同,我们既见过那样的时代,便知这世上所有的路,都本就是人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不是吗?”
顾望之只觉眼眶顿时一酸,连忙垂下头不愿让旁人瞧出自己的神色,她伸手握住应袆的手腕,有些哽咽道:“有时候,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我真怕自己会忘了初心,忘了来时的路,我怕自己会被时代的洪流冲淡,会当真就此随波逐流。”
“应袆,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自私,但我想请求你陪在我身边,至少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顾望之抬头看着应袆,扯着嘴角笑道,“提醒我,我不止是顾望之,我还是顾清柠。”
应袆沉默了片刻,反握住顾望之的手,“我虽愿为你助力,可如今这朝中局势分明,军中事务党派林立,我无党无派,根本无从插手。”
“你若想在军务中站稳脚跟,非赫连玦相助不可,”
顾望之眸光一沉,分析道,“如今之景,太子在军中唯有宁国公可以依仗,南境的军功他们自己的人尚且才得了几分甜头,又怎会从中分羹于旁人。
“可赫连玦不同,他西有祁国公慕绍,北有英国公杨卓远,东有武安侯娄焕英,现下英国公同祁国公正值壮年,且军功稳固无可撼动。
“但武安侯却他到底是上了年岁,宫徽阁一事又痛失爱子,如今身子已经大不如前,故我猜东境的军权,赫连玦似是有意另扶新贵。这正是你的好时机。”
应袆虽对党派纷争不甚熟知,可却也对赫连玦的性子多少有些耳闻,不由担心道:“可此人诡谲多计,虽有意派兵部尚书胡新培对我有所拉拢,却不见得当真会扶持我一个毫无根基的平民替代了娄焕英的位置。”
“你如今不过刚得了武举的榜眼,离执掌东境自然还差十万八千里,”
顾望之伸出两根手指,“所以你要做的事有两件,第一件,要让赫连玦看到你的价值,第二件,要让他抓住你的把柄。”
应袆皱了皱眉,“这第一件我明白,第二件我却有些听不懂了。”
顾望之微微叹了口气道:“赫连玦用人,必得先牢牢捏住对方的死穴,叫他无可背叛。你投诚于他若只是为了名利地位,那有朝一日也终将会因为这些背弃于他。所以,你要把自己的把柄也一同叫他捏在手里,方才能叫他扶持你站的更高。”
“可我孑然一身,在此无亲无故,能有什么把柄可以给他的。”
应袆有些不解道。
“没有把柄,可以创造把柄,”
顾望之垂了眼睫,淡淡道,“你应当,还未娶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