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的七绪煅魂草。
七百年紫脉菩提。
九百年玄黄地髓。
甚而有成堆的通灵山参受惊蹿起,把粗细不同的雪白根茎如手足般疯狂交叠,丫丫叉叉的模样浑似一群光着屁股蛋的孩童四处奔窜。
……
眼睁睁看着各种天材地宝被俩兽吞食殆尽,宠渡险些背过气去,“二位爷、俩祖宗。积点‘口德’可行?好歹给小爷留些儿啊。”
“唔嘛唔嘛。”
唔嘛回看宠渡连声嘟囔,立身叉腰的模样泼妇骂街一般,鄙夷的神情分明在说:满坑满谷的花草,让我兄弟俩啃两口又咋了?瞅你那痛心疾的德行。
“嘤嘤嘤。”
虫王也应了两声,不知是赞同还是在劝唔嘛:别顾着斗嘴了;趁‘两脚兽’这会儿动不了敞开了吃啊,不然等他缓过来可就没咱哥儿俩啥事儿了。
“哇呀呀。气煞我也。”
宠渡欲哭无泪十分抓狂,叵奈全身动辄剧痛,再如何声嘶力竭也自无用。
与其歇斯底里干着急,莫如借用异界中现成的丰沛元气尽快调理自身,不说痊愈如初,只要恢复到勉强能动的程度,也不至于教那俩货将药草完全糟蹋,总能抢些“残羹剩饭”
。
打定主意,宠渡强自镇定心神闭眼盘坐,一心吐纳元气,配合着梦渊神树所给予的绿色生机修复千疮百孔的肉身。
孰料在他入定之后,天上几轮明日竟先后消失,两两之间所间隔的时候有长有短,整个殊胜异界也随之逐渐暗淡。
却说造化命盘合并之时,曾荡起一圈涟漪。虽只丝粗细却遁赛光,转瞬亿万万里,弹指间突破天地,到了九霄云外的宇宙星空。
漫说万妖山地界内众多老怪人仙,就算修为道行比之精深千倍万倍者,即诸天仙佛祖魔尊之流,也未将那圈涟漪察觉丝毫。
其势不衰,无限扩撒,穿过一片又一片的光明与黑暗,难以估算在亘古的苍茫中行走了多少时候;只是每每掠过某些地方,宠渡所在的殊胜异界里,十二颗太阳便相应地熄灭其一。
及至那轮金边暗日时,涟漪侵入某处漆黑虚空。
不见辰辉。
不见星海。
无垠的虚无盛装着无尽的混沌,嗅不到丝毫鲜活的生灵气息。
——除了一道黑影。
黑影既长又宽且高,飘浮着一动不动,若抵近观看,纵则贯通目力之极限,横则不见两端,反似盲人摸象,不易窥其真容;须得在千万里乃至更远的距离上鸟瞰,方能依稀辨出那是一具人的躯体。
一个巨人。
一名老者。
残破的旧袍勉强裹身,枯槁的面容上留下岁月深深浅浅的刻痕,那巨硕的躯干自带毁天灭地般的威压,古朴而沧桑,迸射着一股挥散不去的寂灭之意。
涟漪荡过,似带来生机。
“造化命盘的气息……”
老者指头微颤,良久缓缓睁眼,喉头滚动间搅起阵阵音浪,宛似雷声轰鸣,就连整个混沌虚空也随之震颤不止,“哈哈!……哈哈哈!……嗬哈哈哈哈!……”
闷笑。
大笑。
狂笑。
癫笑。
这笑似被压抑了无数岁月,一朝爆极尽癫狂且百味杂陈:既有如释重负的解脱,也有夙愿成真的悸动与欢慰,又带着来日方长的渴望与希冀;然而更多的,则是大有可为的振奋与坚定。
“老东西又醒了?!无缘无故怎就醒了?!”
黑暗中有人惊惶尖叫,“快。——咳——上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