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心思敏感,什么都看在眼里,也什么都懂。
谢玄不催,她却主动提了起来。
哄睡了谢挽,谢砚还赖着不肯走,阿磐问起了谢玄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到了老先生门下呢?”
那人温声说话,“晋国被毁宗灭祀的那一日。”
他愿意与她披襟解带,推心置腹,娓娓道来那些充斥着杀戮和死亡的前朝旧事,“是先生把我从晋宫的尸山血海里带出来,他养我,教我,是先生,也算是半个父亲了。”
因此待崔老先生是尊他,敬重他,是当成了自己的父辈。
他状若无意地说出来,看起来稀松平常,可这话有多沉重,她怎么会不懂得呢?
这些事过早地压在他心里,一压就是这许多年。
谢氏的宗庙王陵都在赵地,他们又何尝不想亲自前去告祭祖宗。
说到底,说到底是被她们母子拖住了脚。
每每念及,常觉不安。
太行的风顺着窗子吹了进来,她抬眉冲谢玄笑,“我想去晋阳。”
那人有几分讶然,“去干什么?”
她声音不高,然十分坚定,她说,“去看你打下来的天下。”
那人顿了良久,良久后才道,“你才出月子。”
是啊,她才出月子,身子发虚,也并没有好全。
然她仰起头来,不容那人再有丝毫的质疑,“我好了,没有事。”
她抱着谢挽,抬头冲着谢挽的父亲笑。
“也带孩子们去,告诉他们,那里曾是他们祖父世代传承的地方,那里曾遭到叛变,屠杀,宫城内外都淌满了血,但那里如今是他们父亲打下来的疆土,以后,也将是他们的天下。”
那人垂眸望她的时候,眸光是说不上来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