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跌撞撞地冲到虞小娘面前,颤抖着手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映入眼帘的景象险些让她惊呼出声。
虞小娘浑身上下烂成一片,新伤叠旧伤,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流脓,蛆虫在她的伤口里爬上爬下,如此寒冷的天,她的周身竟然蝇虫不断。
盛知春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张了张嘴,便哭出声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虞小娘抱在怀中,却听见虞小娘气若游丝地开口:“我不成了,如今身上脏,别弄脏了你。”
“究竟是谁,谁干的?小娘你告诉春儿,春儿定会揪出凶手!”
盛知春泪流满面,手上紧紧抱着虞小娘,生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
虞小娘靠在她怀中,拼命抬起手来,冰凉的手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用力挤出一个微笑:“哭什么,我就要解脱了,你该为我高兴。”
她垂下手来,望着屋外雪白一片,声音愈发微弱:“我刚进盛府的时候,也是如今日这般的大雪。如今我走,又下了一场雪,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老天还是疼我。”
“阿娘!”
盛知春声嘶力竭。
虞小娘终于抬眼看向她,脸上也没了笑意:“你归宁时,我同你讲过什么?”
盛知春抬手抹去腮边的泪水,抽噎着回答:“要好好在侯府,从今往后便是侯府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总回娘家。”
她微微一愣,似是想到什么,松开搂住虞小娘的手,在她床边跪了下来:“阿娘是否早就想到会有今日,才不让春儿回来的?若是春儿今日没有发觉,阿娘是不是不会再见春儿一面了?”
虞小娘浑浊的眼中似有泪水涌出,她抬手抚上盛知春的脸颊,脱口而出的话却宛如带着利刃。
“我快死了。你要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在调查此事,永远都不要回到盛家,要老老实实在侯府过一辈子,你可能做到?”
“不!”
盛知春双目赤红,可下一秒,却被虞小娘掴了一掌。
她本就是强弩之末,即便是打在脸上也没什么力气,可盛知春却哭得愈发伤心。
虞小娘拼命撑起身子,手指虚虚抓住盛知春的衣领,泪珠随着她的动作滚落腮边:“你可能做到?”
纸鸢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又不敢相劝,只好一声声唤着:“姑娘,姑娘!”
盛知春闭了闭眼,往后退了两步,郑重地冲着虞小娘叩了两个头:“春儿答应阿娘,绝不会回到盛家,阿娘安心!”
她并没有应承下不再追查此事,可虞小娘早已顾不上。
她的脸上蒙上一层暗淡的光,浑浊的双眼望着屋外,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下雪了,柳郎,你终于来接我了。”
盛知春仰起头来:“阿娘在说谁?”
可虞小娘已经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睁着眼睛,微笑着,离开了人世。
等越诚带人进来时,盛知春已经在虞小娘的尸身前跪了良久。
他瞧了纸鸢一眼,可那丫头一门心思只顾着哭,根本没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