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郁东河始终是一道影子,三小只也变成了一小只。
只有郁泠还陪在许清晏身边了。
无论是听她讲故事,还是陪她散步,只要郁泠有空,一定会来找母亲。
许清晏也不在意其他人的忙碌,因为身边始终有一个贴心的孩子,足以慰藉她的心灵。
时间一长,郁逢君甚至觉得母亲很偏心。别的家庭,要么偏心最小的,要么偏心最优秀的,她倒好,偏心中间的那个。
可郁泠也是他可爱的弟弟,郁逢君只觉得所有人都该更爱他。
这个家庭温馨地走了二十年,许清晏死了。
那道温柔窈窕的身影消失的时候,郁东河发现自己深爱着妻子,郁逢君和郁逢歌发现自己和母亲相处太少。
他们追悔莫及,他们痛不欲生。
这个家没了。
迟来的深情让他们择出了异端,坚定不移地认为这就是导致他们家不成家的罪魁祸首。
正好,郁泠果然不是他们的亲人;正好,郁泠就是导致母亲去世的直接因素。
只要找回正确的,扔掉错误的,一切都能拨回正轨。
他们的家……就能回来。
人的劣根性不知何时已占据上风,每个人都在粉饰太平。
郁逢君用手抚过玻璃,将沾了酒勾勒轮廓而留下的痕迹全部抹除。
白天,郁千桃甩了他一巴掌,轻轻碰触颧骨,还能感受到那种火辣辣的痛。
郁逢君没觉得委屈。
如果他死后下了地府,见到了许清晏,对方大概也要给他一耳光。
他做过的事情,足够他妈恨他了。
郁东河和郁逢歌也是。
他甚至觉得许清晏恨不能从地府上来,把他们一个一个绑了扔到河里去,再哭着把郁泠拉过来抱住,说一声“对不起泠泠,妈妈来晚了”
。
至于河里的三团不伦不类的东西,许清晏未必想承认是她曾经亲密的丈夫和儿子。
他们郁家的男人,大概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把自己活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做尽卑劣之事,还想要若无其事。
可悲的是,父亲的的确确是因为太过思念母亲,而把身体拖垮了。
这一份深情,究竟是来源于什么?这样迟来的东西,也能拖垮一个人么?
郁逢君喝完最后一口酒,走出房间。家里没有别人,他打开落地灯,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既然迟到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在此刻,在他们三人之间。
用逃避和虚伪装出来的情深,又能稳固到几时呢?
郁逢君自嘲地想。
郁青亦步亦趋地出了门,讨好地冲他笑:“大哥?有什么事吗?你快说吧。”
“啊。”
郁逢君冷淡地说,“的确有件事。”
他累了,不想再对着他的弟弟笑了。
他也懒得再和郁青虚与委蛇,毕竟后者的小动作一直都没停过。
他亮出郁泠和他的聊天记录,简简单单地说了两个字:“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