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公子这个身份,好像注定了他必须爱憎分明、意气风华,也必须从高处跌一次,却仍然要有他的傲骨。爱时如飞蛾扑火,就该活得热烈;恨时弃之如敝屣,就该冷漠至极。
真是非此即彼的两个极端。
可是不该这样。
他在最恨时照样流泪,亦在最爱时放人离开。
生死之间谈情爱,又何尝不是件壮烈之事。
那他悔吗?
岁月会给他回答的——
不知道,不记得。
所以无从考究那个人是不是姜听云,想来也不是,否则谢宗主怎会放他走,他可是最恨他了。
既然在锦华峰找不到,那就只能当他成了刀下亡魂,一死抵消万古债,算便宜他了。
唯有沈年眼毒,他不信谢长期封锁锦华峰会看不见人,尤其还是那样一个罪人,想不明白谢长期怎么就心软了,以及对姜听云的屡次逃生实在感到厌烦。
谢长期回得模棱两可,似是感伤:“昆仑虚同门就剩我们几个了。”
沈年哧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反驳:“谁跟你们是同门。”
是啊,新的秩序已经建立,不需要再送弟子去昆仑虚旁听,谢长期想要沾亲带故,也是上一辈的事了。
谢长期偏头看他,那他真正的同门又是谁?
沈年的同门都死了。
谢长期的也是。
暮色渐沉,残阳如血,问君何为泪纵横,原是空院寂寥,落叶飘零无依,一直随风荡入了天际的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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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久坐无言,恻然不动。谢长期感同身受沈年的怨,他袖手垂眸,半清醒半迷糊,不知是念谁:“山河还在,怎么就留不住人?”
他在悲叹所有人渐行渐远,抑或哀怜山高海阔竟容不下一个人,这大概就是他放走姜听云的回答。
他都能为楚霄痛哭一次,沈年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年拍椅而去,最终不了了之。
山河还在,那些人终究是不在了。
谢长期做了什么决定确实与沈年无关,但他也从没说过如果再见到姜听云该怎么办。
他以为他能瞒住,可全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火总有一天要烧到他身上来,姜听云是必死无疑的。
姜听云没了清虚和逆魂,好在又能和小一团聚,一路走走停停,继续当两只流浪猫。
唯一的坏处便是没法开口,早知道他不该毒哑自己,小一最喜欢和别人讲话了。
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算北方,却也常年下雪;柳树很少,桃树反而很多,却依然叫红柳关。
辛苦有,不过也遇上了好人。有个姓陶的姐姐同情姜听云带着小孩,心善收留了他们,她说可以叫她小桃。
小桃原本不是寡妇的,她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接济别人,承认自己对姜听云有利用,他帮她摆脱了总是打她的前夫,两个人好像扯平了。
红柳关太小,东边死了羊传到西边就死了娘,小桃在此之前想尽办法要离开她的家,可她没办法承受邻里的流言,拖到最后她快被逼疯,想着骂就骂吧,总好过被活活打死。世道对女子过于严苛,她不能提和离,无论是变成寡妇还是被休弃,她往后的路都不会好走。
要女子独立其实是世间最有欺骗性的压迫,男人可以毫无顾虑地靠家里,可以靠朋友平步青云,还可以靠岳丈升官财,也没有人说过他们不独立,反而还要说这才是大男人,怎么到女人这里,就必须靠自己了,这太苛刻,也很不公平。小桃想挣一条出路又有何不可,何必管她是用什么方式呢?
她给他们饱饭吃,姜听云成了她的打手,彼此心照不宣,也能搭伙过日子。
哪怕这最是招人口舌,说小桃不检点,她的前夫倒成了受害者。但没过多久就被姜听云打到心服口服,此后红柳关再也没人敢乱嚼舌根了。
姜听云有时会想起“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