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七心有感应,胸口也跟着阵阵抽疼,慌乱下险些倒地,没能抓住付清乐的衣角。人要走,他呼吸急促,磕磕巴巴道:“付清乐,你别——”
压死南初七的是一句“渺渺交给你了”
,付清乐从进来就想好了,活人哪能全须全尾闯一回阴间,由不得他们割不割舍。宋安之的话他听得很明白,有魄无魂者可以留在鬼城,他还有机会,但他绝不会白白送死,他至少要留住渺渺的命。
他还开玩笑:“别舍不得我。”
“去你妈的舍得!都走到这了为什么不能一起回去?”
付清乐再次打断他:“祁安,你的路还在后头,请好好走,我也要去寻我的路。”
他这样,宋安之也这样,南初七不敢想走到最后只剩他一个,忍着酸涩咽下,泪水却一不可收拾地溢出,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最后成串滚到了付清乐脚边。
付清乐不想把场面闹得这么难堪,指腹随意抹干眼角,朝他们笑起来,“信我,信我一次,我不做……算了。”
他闭上眼不说了,免得打脸。
付清乐迅抽身离去,许是怕当中的某一位后悔,他跑了起来。护元灯化成黑旗,又化獓因,用亡魂浇筑,岁月轮转,从十四年的罅隙里对望当年的血阵,不过三百里就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往后天地跳珠鬼夜哭,将星不懂何为对错,只知再次随主奔赴死无葬生之地。黑暗中寒光闪烁,前方阴风黏稠如水,付清乐不敢回头,将星一举踏破鬼门关,那身鎏金袍短暂地划过虚空,凝滞在他们眼底,似他波澜壮阔的一生,足够惊艳,却也转瞬即逝,终于在这一刻到头了。
三次机会,三个时辰,无论是他还是付逾眠,其实都早已料到结局,付清聆要护南初七周全,却不曾说付清乐能否平安。
付清聆从生下来就是个被命运抛弃的孩子,所有人都可以选她、舍她,万不该让付清乐替她赴死。
怎么偏偏是付清乐呢。
他在身边人的爱意里长大,对付清聆仅仅是露出那么一点关怀,就能压得她踹不过气,显得她多可怜啊。
活成这样不是她的错,努力活下来也不是她的错,但为什么痛苦的只有她。
她嫉妒付清乐快要疯了。
只是在那场梦里,她记得付清乐让她再跑快点,跑起来,没有尽头,不会摔倒,然后一直向前。
多美好的梦,可它一定生过,他们就该这么活着。
瞬移咒亲启,付清聆匆匆落泪,梦境和付清乐的背影交融,她探掌而去,抓不住任何东西。
“长老呢?快!快——”
付逾眠几乎是马上抱紧她,不敢大喊,又怕迟一秒她就会命绝于此,另一手探脉,尽量让声线没那么抖:“渺渺,你一定得活着,活着他才能回来。”
付清聆开始尖叫、哭喊,她的身体不允许她悲伤,很快有血溅在付逾眠眉心,他彻底慌乱。裴谈推开南初七,捂嘴不行,用药也不行,她就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人,连哭都能哭死,除了烦躁便是恼火:“我早就说了,我早就说了!”
付清乐从来就不听她的话,毅然决然闯一回阴间,她却说不出“都是自找的”
。裴谈气极反笑,双目直逼南初七,怒喝出声:“别让她哭!想我金阙阁算命算卦不算空,还能救不回一个活人?废物!都是废物!”
如今再对付清聆做法已来不及,这是老天要收了她,哪怕有师祖坐镇也救不回,宗门长老束手无策,玄修对命数向来看得淡漠,纷纷劝告裴谈尽早定夺。
长老道:“她命中带劫妨了音尘,是她不中用啊,清字辈传人并非只有这二位,宗主,您必得舍了付闻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