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木屋,烛台轩窗后,少年与中年模样的三先生畅谈纵饮,好不畅快,至三更时分,二人各饮一坛烈酒,皆有了七八分醉意。
“……小师弟年纪轻轻,这十数年的光阴,比绝大多数人一生还要精彩,不过我观小师弟上元魂府似有残缺,若是不能寻回天魂,当寻找补全之法才是。”
公子车虽面有醉意,可凭借他的凡学识,还是一眼就看出顾余生修行之路的结症所在。
“不瞒三师兄,我之天魂在出生后不久就被人所夺,我阿爹阿娘也因此而亡,这些年来,我勤修苦练,只为寻得真相,然世上之事,如天网遮蔽,实难以打破,更遑论探寻遗失的天魂了。”
顾余生虽然心里背负太多,但这些年来已经学会了豁达,凡事过犹不及。
“小师弟你已有如此觉悟,我也不便再多说,这天魂修复之法,我也仅仅是从诸多典籍中看见过零碎之处,并无确切的把握,小师弟恐怕还得自己寻找机缘才是。”
公子车虽然标识无能为力,却将手腕上的一串木珠解下,取出一棵递给顾余生,并指了指顾余生腰间的葫芦,“这是用万年老槐木做的木珠,我加冠那年,夫子送给我的成人之礼,已陪伴我无数风雨,我赠你一颗,对你养魂有几分裨益。”
“三师兄,此物既是夫子所送,我岂能……”
“拿着吧,夫子赠我之物自然意义非凡,但我赠予你一枚,也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一点心意。”
公子车将那一棵槐木珠塞到顾余生手心,洒脱的他看一眼窗外的明月,忽然间神色黯然,低头把酒一端,一口饮尽,默然叹息一声。
顾余生虽年少,亦能从三先生的神态上感知到浓浓的惆怅和人生悲苦,他将珠子挂串在葫芦腰上,开口问道:“三师兄,你为何会在这天地大墓之中……我记得上次我在敬亭山和晚云结婚时,你亦有贺礼遣来……”
“那是我和大师兄,二师兄留在人间的替影,不过是欺瞒世人的手段罢了。”
公子车神色怆然,“小师弟你还有其他师兄没有见过吧,非是他们不告知你行踪和不来见你,实在是因为两位师兄和师弟们皆有自己的使命要承担……”
公子车放下酒盏,又看向对面的少年,他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师弟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这些年也经历了各种磨难,他不由地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现在的你知晓太多徒劳无益,至于你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姐,八师兄,九师兄,十师兄他们,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就算遇见凶险也有足够的手段逢凶化吉,倒是眼下的光景,小师弟还有难关要渡,山的那边,有不少修行者正在接近,我感知到一道对你很深敌意的修行者,其人也有些本事。”
顾余生以自己的神识延伸到最远处,亦未感知到敌人的存在,心中暗自对三师兄的修为极为敬佩,可他坐在三先生的面前,却没有感受到三先生身上有任何气息的波动,不由地暗自古怪:“那人叫姬玄真,是姬家的老祖宗,听说他很强,还和夫子交过手……”
“和夫子他老人家交过手?”
公子车神色愣了愣,随后似笑非笑,再次拎起酒坛子喝一口,“那小师弟可真是招惹了个强敌啊,我看你背后琵琶骨有伤痕,也是他下的手吧?”
顾余生点点头,“对方施展的手段很是诡异,姬家似乎也在谋划什么,现在进入天地大墓的修行者来自各方世界,鱼龙混杂,我要真的躲避也有办法,只是我担心此事终会波及到小玄界,三师兄,可能是我修为还不够,无法舍弃故乡的一切,所以我打算等天亮后就去面对。”
“人之感情,与修为并无直接干系,人生在世,不一定要事事都念头通达,小师弟你也更不用妄自菲薄,虽然你我初见,但我能够感觉到你身上蕴藏着不同于他人的力量,这一股力量很神秘,只是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