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也没搭理他,径直转过屏风隔断,进到内室。
映入眼帘的便是里头的床,青色轻纱帷幔层层叠叠地垂落下来,又分别拉向两侧,露出正中间那道隐隐约约的身形。
她走近,正瞧见男子撑着细腰起身,黑如墨色流淌的青丝披散在肩头,柔顺的像绸缎。
丝缭绕间,露出一角白瓷似的尖下颌。
见她走过来,鲜卑男子慌忙从枕边翻出个、带系带的白玉面具,拿手扣在脸上。
元无忧想讥讽他挡脸干什么,又想到他对此事有满嘴托词借口,一会儿说痈疮未愈,疤痕没褪见不得人;一会儿说跟她亲近时自然会露脸的……她未免自找麻烦,果断闭嘴了。
便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一双瓷白的细手。
鲜卑男子那双手跟没有骨节一样,瘦长的十指优雅地,给那片薄胎玉面耳侧的带子系在脑后。
元无忧无语地撇开目光,
“陛下可用先行更衣?”
脸罩玉面的男子颔,清澈的嗓音慵懒:
“寡人的风陵王倒是懂规矩了啊。你且先退下,换孝伯进来,为朕更衣。”
“哦。”
元无忧便老老实实地被他撵出去了。
只在心里腹诽,这又不是宫里,他哪来这么大架子呢?还非要守着那些见客端庄的繁文缛节!活的也太精致了,之前在齐国军营里,他不也自食其力,胡乱活下来了吗。
但她还是出门叫了宇文孝伯进去听吩咐。
——少顷,正堂厅内。
随着宇文孝伯给坐在挂画中堂底下、主位上的自家天子和女王爷依次倒茶,又后撤步侧身离去。
元无忧仰头瞧着身旁主位上,身穿酥黄色黑边长衫的宇文怀璧。彼时他将满头墨梳成高马尾,搭上衣衫颇显削肩细腰,双手虚搭在扶手上,是既有少年英气,又有皇室贵气。
她见他居高临下,玉面底下的黑密长睫和深蓝凤眸睥睨着人,心里十分不痛快。
“陛下这是给我个下马威啊?”
宇文怀璧斜睨她一眼:“你深夜来访,直闯内室,朕没质疑你别有用心,已经算收敛自持了。”
“得,那我这就走还不行吗?”
鲜卑男子登时薄唇翻飞,厉声呵斥——“不许走!”
元无忧眉眼一抬,懒洋洋地笑,“我还没挪动呢,那么紧张我啊?”
“谁有空…朕只想问你,这次回来,是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