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辞说着就往里走,“你在这等我。”
烟蒂扔得到处都是,脚下全是酒瓶碎片。
后屋的柜子被人踹开了,林桑榆的点字书散了一地。
那些是他每天摸着读的书,一本本都用塑料纸包得好好的,就怕受潮。
现在有几本甚至被人泼了酒,纸页都黏在一起,散着刺鼻的酒味。
裴辞一本本捡起来,用袖子小心地擦掉上面的水渍。
他在柜子深处找到了林桑榆的工具包,是件老式的帆布包,肩带都磨白了。
那些按摩工具都是好东西,针灸包、艾灸盒、刮痧板,每一样都擦得锃亮,躺在棉布包里,整整齐齐的。
林桑榆站在门口,听着裴辞在里面收拾的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知道裴辞在生气,他能听出裴辞压抑着怒火的喘息声。
“走吧。”
裴辞抱着东西出来,声音哑得厉害。
裴辞把林桑榆送回家,给他烧了一壶热水,倒了杯热茶暖手。
屋里飘着阵阵茶香,混着那抹潮湿的雨气。
“你先歇着。”
他把茶杯塞进林桑榆手里,“我去找张奶奶借点姜来,你淋了雨,喝碗姜汤。”
林桑榆点了点头,没说别的,手指在茶杯边缘来回摩挲。
“先把衣服换了。”
裴辞深吸一口气,从柜子里拿出件干净的褂子,“我去煮姜汤。”
一整天,他都守在林桑榆身边。
看着他一遍遍擦拭那些工具,看他小心翼翼地一页页分开点字书,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凸起的点字,嘴唇咬得白。
院子里飘来一阵饭菜香,张老太太在烧晚饭,不时传来炒菜的声响。
隔壁刘婶子在门口择菜,跟人说着许老板的事,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能听见几句“势力太大”
、“没人敢惹”
之类的话。
傍晚的时候,供销社的主管来敲门。
“小裴啊。”
主管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手里还攥着个卷了边的账本,“今晚的货还等着你去搬。不过你也是个懂事的,许老板的事,我得跟你说清楚,今天是最后一次让你干活了。”
他从怀里掏出五块钱递给裴辞,那是五张崭新的票子,还带着油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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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额外给你的。许老板啊,他亲戚在市里当官,管着好几个部门。这条街上的生意,都要看他的脸色。他表哥是工商局的,妹夫是税务所的,在市里都是说得上话的人物。”
主管叹了口气,继续说:“这里是他的地盘,谁要是不听话,有的是法子收拾。你看杨记馄饨,前年就是不肯给许老板交保护费,结果怎么样?大半夜让人砸了店不说,最后连房子都保不住,全家都搬走了。”
他看了看屋里的林桑榆,声音压得更低了:“许老板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国营厂的东西让他倒卖了不少,罐头、火柴、肥皂,都让他倒给黑市了。帐面上的价,一个罐头一块二,到了他手里,转手就是十块八块的。这些年,光是罐头他就贪了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