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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章 生死一念间祸起旋踵时有因害世子世子变疯癫(第2页)

傅传书来到切近,星光微明下可见是柚子树,心中不禁欢喜,心想:天不绝我也!他跃身几纵,提气换息,接连几下便跃至树梢之巅,伸手打落几枚柚子——因为柚子皮厚,纵然落地也不会砸烂。他见已有七八个之多,心想:也够了,又自跃身而下,手拿柚子回来,满心欢喜。可是不见多福安踪影,心下起疑,便大声喊叫,不见有人回答,心下愈惊,心想:难怪岛上有怪物,将世子捉了去吃了……他又一想不对,自已来去不过片刻功夫,又没听到他呼救,这可不是奇哉怪也,心中栗六。他又极目四望,依旧不见什么异象,心中便生了警惕,小心翼翼向四下寻找,也不敢呼叫,大声张扬,害怕一不小心引来怪物,到那时可就无法可想。

天色渐明,只见远处海天相连处已是微微红光,接着天色渐明。这时依稀可见前面有石头房子。他心中不由动了一下,看来这海岛之上住有人家,那么自己便有了吃食,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待来到切近,只见石屋中篝火,正炙烤着鱼肉,只见一对老年夫妇相向,忽听有脚步声响,齐齐抬头,只见一位英俊少年走来,脸上诧异,不由便询问他是何人?还好,这老者说的是中土官话,傅传书自然不能以实相告,便说谎说他乘海船不意遭遇飓风,船体破裂,被海水冲到此岛,只是不知此岛是什么名子。老妇人刚要说话,却被老者使个眼色拦了回去,因为他见这傅传书言语之间不尽不实,让人不可相信,所以他不让老妇插嘴。傅传书见人家不愿以实相告,也不相强,于是目光四下打量,只见石屋空空如也,只有简陋的石桌,其余便简单之极,似乎屋中有股生人味道,似乎熟稔,可是掺杂着鱼肉的腥味,一时也辨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只是头脑之中有种无形的意念。

只是此时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地叫了起来。老妇终是不忍,便问他是不是饿了。傅传书点点头。老妇见这英俊少年便心生好感,她眼中泪水骨碌碌转动,终于啪啪啪地落地。傅传书见她如此情形心中着实诧异,不明所以,心想:她为何落水,我只说我肚饿也不至于让她伤心如此吧?老者见状,忙用衣袖擦去老妇眼角的伤心泪水,说道:“水生已去多年,你不要再想念他了,人死终究不能复生,你又何必心心念念,执着不放呢?”

老妇啜泣道:“他本来可以不死了,偏偏万恶的狗官兵丧尽天良,残害无辜百姓,让咱们的水生含冤而去,阿长你说天理公道何在?岂难道他这样白白就死了?我不甘心!有生之年我也杀了那多铎狗贼,为我含冤莫白的孩儿讨回公道,否则岂能苟活人世?”

老者道:“现下不是有了机会……”

忽觉有生人在旁,不宜多说,便住口不言。

傅传书心中一凛,心想:原来又是摄政王犯下的罪恶?当年他力主对反清复明人士高压手段,凡敢诗词语句中对清廷不敬者,有忤逆不贤者,含沙射影者均拘捕入狱,扣以反叛乱党格杀勿论,一时之间,天下噤声,民间似乎再无人提及前明之事,嘉定和扬州和广州当年惨案被抹煞殆尽,让今人及后人不知有这些人间惨案,只要归顺清廷便是极好的,一时天下有些文人便自风花雪夜,不提故国往事,真正是反认他乡为故乡!当然这些事都是师父当世之时在昆仑派时讲给大家听的,要门下弟子不忘故国之仇,夷人之恨,莫忘亡国之恨,身为阶下囚,终是不得自由,处处受限,满洲人可以任意所为,别人便不可以,只因这天下是人家——爱新觉罗氏的,谁教人家掌控天下,你身为小民只有顺从,哪有反抗的理由?而今可好,这傅传书忘了初心,忘了师父更是父亲的敦敦教导,反而投身于清廷,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效力于多铎,忘了这多铎曾杀戮多少无辜之人?他只是为了个人的诉求,而置昆仑派于何地?他终究是不管,为了目地,他是不择手段,罔顾什么大道坦坦,天道好还?世间利欲熏心的人莫不如此,不知礼仪廉耻,忠孝仁义为何物,只知道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其它也就不管了,声名又何足惜哉?

这妇人又自打量傅传书。傅传书觉得好奇,便问她他有什么奇怪之处么?老妇人收住伤心的泪水,喃喃道:“公子和我那死去的孩儿很像,所以我便不停地打量。”

傅传书这时才明白为何这老妇人一直打量自己的原因所在?老妇人又道:“我那孩儿如果健在的话,此时便如你一般大了,只是……”

老者见老妇人似乎还要说下去,便有些不耐烦,说道:“老婆子你说些陈年旧事干嘛?”

老妇人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便不言语。空气之中有些尴尬。忽地里间传来声响,有人咳嗽,只是有些嘶哑。傅传书听在心中,不由一震——只因这声音太熟悉不过了——是世子多福安的声音,此时想也不想,冲进里屋,只见坚硬的地上躺着世子多福安,只见他神情不属,眼神焕散,似乎被人控制——似乎便是那心魔大法——故老相传中土昔年有一对年轻伉俪,人称天龙地凤,都是人中龙凤,相貌自不待言,后来加入反清复明团体,有年之间忽地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以后若干年后便为人所忘——岂难道眼前这苍苍垂老的二人便是当年天龙地凤,只是容颜已沧桑,不复昔日之绝世风彩,岁月是把无情刀,岁岁风霜催人老!傅传书想也不想,将他扶起,以右掌抵他背后命门穴,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的无上内力逼走他体内的邪气,丹田正气回导,心清气明。多福安的懵懵懂懂中醒来,眼见这对老年夫妇,大声叫道:“妖人害我!”

老者道:“你们是一路的,很好,很好。老夫看你长得极像那多铎,本来想加以质问,不料这位少侠寻来,看来天意如此!”

他似乎有无尽的心事,说不完的凄惨事,道不尽的英雄泪,走不完的人生路,杀不完的恶人头!傅传书见他此时目光中再无仁慈,透着无尽的悲哀,悲哀之中又透着无尽的悲怆,那双眼晴似乎洞穿这无情的世道——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这是何等的绝望和悲凉?

多福安见这老者出言不逊,透着对清廷的敌视,而且言下之意更是透着对阿玛的蔑视,他直斥其名,这是多福安尤为生气之处,心想:你也不想想,普天之下,皆是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只过凡夫俗子,那来的勇气与朝廷一争上下?可真自不量力,自寻死路来着,只是自己气息刚刚恢复,不能过为己甚,所以以目示人,要傅传书下场。

傅传书此时左右为难,因为适才人家给自己吃的东西,于己有恩,难道现在便要反目成仇,似乎不人道,不是英雄好汉所为?可是抗命不遵又不成,谁教人家出身皇族,身为世子;自己虽然贵为一派掌门,可是在人家眼中横竖不是,只有唯命是从,再无他法。老者见傅传书为难的样子,仰头哈哈笑道:“少侠你只管出手,我便是昔年天龙。”

他手一指那老妇人,又道:“她是地凤,昔年我二人纵横江湖,杀人无算,不过好在杀的都是无耻的奸贼,祸国殃民之辈,所以了无遗憾;今日便是死期也是无憾。”

他看向多福安,大声道:“你阿玛可是多铎那奸贼。”

多福安闻言本要雷霆震怒,但想想又收住怒气,心想:死在眼前,何必与他斤斤计较。傅传书见情势所迫,再不出手已是不成,只有孤注一掷。

天龙看着傅传书冷冷道:“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多福安道:“傅掌门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傅传书已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与人家一战——因为他心中亦是忐忑不安,因为当年这天龙地凤二人的名头可是如日中天,听师父说在陕北甘凉道中无人撄其锋,遇者纷纷折戟败北,一时风光无两,仿佛世之无敌;今日自己远来疲惫,虽内息心法不弱,可是说到武功修为似乎终有不敌,心中不免有些不安,毕竟人家是武林前辈,所以总觉不战为好,然而世子催促,自己又不能忤逆违其心愿,只有一战了。

天龙念在傅传书与他昔年逝去的孩儿相似,所以便言明让他三招,以为思念。傅传书心想却之不恭,双手迎风一摆,正式施展昆仑派太极两仪乾坤手——此是赵相承不传之秘——待他知道傅传书是他与白莲花所生的孩儿,便私下将这掌谱传于他,希望他可以秉承天地正气,以光大本派,惩戒世间宵小奸邪之辈为己任,可是谁承想此人竟利欲熏心,做出有背良心的事情,甚为可耻,不想这赵相承一生英雄,今世的英名尽毁于这傅传书之手,真是无法可想。其实这太极两仪乾坤手的威力并不逊于那乾坤一指,所以这傅传书便是这双手轻轻一摆,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蕴风雷之势,大有吞吐天地之气势。天龙是武术大行家,岂有看不出端倪,心中不由一紧,心想看来这傅少侠胸有丘壑,非是泛泛之辈,自己可要当心,不能小觑于人,大意失荆州,所以便不敢于妄自托大,心下便小心在意,着意应付,心想今日可不能出乖露丑,否则可成了江湖中大大的笑话。

这时那老妇人——地凤——看着自己的相公全神以备应敌,心想:如果我那孩儿还在……掌风呼呼,傅传书已快如闪电攻出三招,可说是出掌如风,幻影无形,将那太极两仪乾坤掌的精要以慢为快,挥极致,因双方对敌,便是以死相拼,怎能再拖拖拉拉,似是而非地出招,岂人致胜之道。傅传书将这掌风以慢为快的要旨拿捏恰到好处,以给对方无有还手之机会,因为生死场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又岂是讲仁义的地方。

天龙见傅传书出掌先以慢,而后为快,可说是将这太极两仪乾坤掌之要旨挥淋漓尽致,已然不再有容让之说。天龙的心沉了下去,心中泛起忧伤和无耐——心中只是想我以仁义待人,别人却看我却如无物,如傻子般!唉!世人的心,如鬼魅伎俩,不可胜数。傅传书的出哲愈快急。天龙收起宽厚仁慈的心,心想看我要以心魔大法控他思想,否则此人往后必行为非作歹之事,后患无穷。

他见傅传书掌来,便挥掌击开,然后以目示目,语声温柔道:“少侠,你看我眼睛。”

他语气之中甜美,不因让人心神为之一荡,不由向他眼睛,瞳孔深处看去,已是不由自主,心魄为人所摄,只要这天龙再以深厚内力,便可让他形如傀儡,听其指使,那么从今而后便形同废人,除非遇有武功之深厚者,当头棒喝,醍醐灌顶方能唤他脱离掌控,而现在当场只有四人,除却傅传书和天龙交手之外,只剩下了地凤和多福安二人,地凤本人当然不会帮助这傅传书;而多福安似乎也是自身难保,看他此时刚从心魔大法中脱离,似乎力有不逮。地凤只顾看场中自己相公任意施为,全然忘了身畔还有猛虎伺机杀人。

眼见傅传书便元神出窍,心智为人所控,那么多福安也难以幸免,多福安眼珠骨碌碌转动,见这老妇人地凤关心自己的相公,正是可乘之机。他悄然手握一柄匕——这柄匕是他一直藏靴中——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用上。他觑准时机,掩近这老妇人身周,见她满心关怀场中一举一动,并未顾及身外之物,不由的心中窃喜:天助我也。

多福安觑准一个绝好时机,右手紧攥匕以袖掩之,石室之中便不见光芒,否则精光一闪,机关算尽,前功尽弃。只见老妇人地凤刚好转过身去,看觑场中争斗,一门心思放在相公身上,不欲关心他物。多福安见状,心中暗道一个好,右手已然快如闪电,一刀送出,直插入老妇人腰中,直没入柄——可见用了全力——一心要致其于死地,否则难以心安。老妇人地凤怎么也未想到这多福安会行此下三滥的无耻行为,但觉巨痛,并不拔刀,因为拔刀血便会涌出,那么自己非死不可。她愤怒地看着多福安,吼道:“好奸贼……”

右手翻出,结结实实拍在这多福安身子。多福安身子飞出重重撞在石墙之上,一时鼻青脸肿,灰头土脸很是狼狈不堪。她这一声吼,惊得天龙回头观看,只见妻子受伤——待看到尺余的匕直插至柄时,心中沉了下去,也顾不得以心魔大法控制那傅传书,眼中所见,心中所念全是自己所爱之人,生死以之的爱人。他扑到切近,凄然道:“阿凤,你痛不痛……”

说罢泪如雨下,湿却前襟。地凤看着自己的相公悲痛欲绝的样子道:“天哥,世间谁人不死?也许死是解脱,我终于可以和咱们的孩儿相见,未尝不是件好事。”

天龙斥道:“胡说,有我在,不让你死……”

忽然眼前一花,啪地一声有人双掌击中天龙的天灵——不是别人——正是那傅传书,本来便要被其心魔大法控制,有多福安暗中偷袭,惊动了天龙,以致功败垂成,否则他们二人谁都难以幸免。傅传书从迷离幌惚中省来,不加思索,双掌拍中天龙的天灵盖。天龙吭闷一声,委顿于地,再要出手已是不能,只有任人鱼肉,心中哀叹自己妇人之仁,终究害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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