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的……但,不只是要隔离而已,我建议您再请些有经验的大夫来,给何小姐做一次会诊。”
“那以你所见,这些有经验的大夫要去哪里请?”
那大夫顿了顿。
“少帅可知道安庆堂吧?就是城里最有名的那家中医药堂,那位姓宋,去年的疟疾就是他摆平的,花最便宜的药材配最管用的解药,几乎是救了全城百姓的姓名。”
梁延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但我听说宋大夫在外面采买药材,至今因为封关的问题回不了岳安城。”
“这个不打紧的!”
那大夫激动道,“宋大夫还有个女儿的,医术也学得好,经常做义诊,治好了不少百姓的疑难杂病,不如您就请她来,要尽快,早些查出病况省得夜长梦多,您意下如何?”
是时,屋子里隐隐窜起一股香灰的味道,袅袅如禅,原是何金妮点了几柱香,正颤颤巍巍的往香炉里插去,偏她身子又虚弱、咳得厉害,所以手一抖便掸起了炉灰来,直呛得旁人也一并同她咳嗽起来。
梁延立刻说道:“你既然连站都站不稳,难道就不能把这东西先放一放?更何况两个泥塑而已,还是村里捡来的东西,我真想不到你一个喝过洋墨水的人居然还会迷信!”
何金妮于是盯他一眼。
“我不是迷信!”
她咳嗽着,声音很大,“我求神拜佛,但却没指望着神佛给我出路!你若是不想看,尽管开门出去便是了!报纸我可是都看了的,听说你最近跟日本人走得很近,恐怕再过不久便想修日租界了吧?怎么,你难道是怕我爷爷不支持,所以特地跑来看看我的?或是怕我就此病死了,没人跟你结婚了,也没人给你撑腰?”
她并不是不敢谈政治。
她其实是不敢失了面子。
梁延面露不快。
何金妮并未说错。
这是最紧要的关头。
他既想要权,又想要钱。
南京政府管不了他太多。
如此,他便没再说话了,只管站起身来推门走了,那大夫见此情形,便也急匆匆的跟了上去,只留一个何金妮,伶仃的立在那佛龛的前面。
许是最近她生了病、地龙烧得太热了,屋子里很干很干,那一双金童玉女便有些开裂了。
裂痕最开始是从童子的脚下生出来的,如树根,斑驳的扎在脚下,连通人间,然后往上走,又有新的开裂,这次便不再显得灵长了——一道大裂痕批驳长出无数小裂,如小鬼,渐渐的露出一种凶相。
何金妮感叹道:“我分明许的愿是,顺遂一世,做当家主母,风光无限,结果你们怎么让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消磨?”
她点点那童子的眉心,很轻的一下,却没料到这一下便又让那裂缝变深了些许,她不知这是大不敬,毕竟以前的她连祠堂都没进过,所以无知无觉的又说了一句:“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以后没盼头了吗?还是说,我的愿望灵验了,你也该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