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要是闷着无趣,就叫我来说话。”
临走时,梁氏说,“反正我在那边待着,也无事可做的。”
虽然老娘娘的丧期已过,但长安城就在天子脚下,贵人家的玩乐活动不到新年上来是不敢轻易举办了的。没有了出去的由头,梁氏整日待在屋子里可不就没意思了?
桑陵也都是笑着说客套话,“少不得要叫你陪我的。”
……
姑姑在十月初回高府,桑陵身边少了个人,还不适应了有一会,午时才用了饭,乳娘就急急忙忙跑到了寝屋,只说女公子脸上起了红疹子,让少夫人请医者瞧瞧,桑陵一面起身,卫楚就一面往药房过去了。
于此同时,早前预备着照顾孩子的老媪也到了。早桑陵一步看完孩子的情况,回头来宽慰道,“夫人莫担心,这天候,月里的孩子容易长这些,减些衣服便是了。”
——给乐一乐喂奶的那个乳娘是个年轻妇人,自己也才刚生产完,是因她奶水多才带进府来的,但她本身自己也没什么经验,难免慌了手脚。
只是话虽这么说,就不能说真不担心了,成媪把孩子从小榻上抱起来,桑陵伸着脑袋去看,只见乐一乐双颊连着鼻梁骨全是小红点点,成媪把褓被揭开了点,才现脑袋上也有一大片。
桑陵鼻头一酸,头一次主动上手把乐一乐抱了过来,成媪是生育过的,还知道这样子虽瘆人,却也不算严重到那地步,便很娴熟地先把褓被抽走了,又吩咐着小原杏去准备热水。
“洗干净了身上汗渍,抹了药膏子就好了。”
她刚说完,只见好几颗豆大的泪珠子已是从少夫人眼底流了下来,全滴到了女公子脸上,不禁跟着难受,想上手给她擦了,见她伸手先给怀里的孩子擦,一面念,“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没事的。”
成媪也哭了。桑陵就哭得越厉害了,脸上涕泪纵横交错,再好看的女子,这会都不是那么好看了。
桑陵内心的难受,其实更多在于她自己对乐一乐的感情。
她觉得她可能和这世上的绝大数妈妈都不同,自孩子出世的那一刻起,她就没生出过什么母爱,看见她会害怕,不敢摸、更不敢抱,听到她在奶娘怀里的哭声,内心深处甚至是厌恶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身处侯府这样的人家,身边有无数使唤佣人,她不必照顾乐一乐的吃喝拉撒,似乎——只需要在表面扮演好母亲的角色就行了。
可直到现在,到眼下这一刻,看到她小小的一个躺在榻上,面色胀得通红,可一被大人抱在怀里,又显得很懵懂。
她突然觉得,她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虽然脸上和头上的红疹子密密麻麻的,难看极了,可也实在可怜。
桑陵突然就好想抱抱她,想和她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