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宁不太喜欢“三少奶奶”
这样的调侃。
额头缝了针,颧下与嘴角犹存几块瘀青,在白皙皮肤上尤为显眼,覃剑宇眉头更紧,用目光指了指他的脸:“脸呢?上次见你也是一脸青,别不能褪了吧?”
“也会好的。”
盛宁也不关心这些琐事,用一句话提醒对方回到正题上,“我以为覃局叫我来是要谈周嵩平的案子。”
“嗯,是得谈谈。”
覃局长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叹出来,果然这般开口,“你也知道,像周嵩平、蔺先荣这个级别的‘大老虎’,调查组查实后会先移交最高检,然后再指定异地管辖,包括后续的侦查和审判。随着调查组返京,咱们省里能做的已经很有限了。”
盛宁点了点头,是这个流程。他不时掩口轻咳,眉心微蹙,身上那些伤处还是很疼。
覃剑宇盯着他,嘴唇反复蠕动,几根骨节粗犷的手指又捺不住地在桌面上敲打。
对方的反应不太寻常,还是盛宁先开口,直截了当地问:“覃局,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在你昏迷的时候,蔺先荣的病情就稳定了。”
覃剑宇细着眼睛打量盛宁,好一会儿才敛容说下去,“他向我举报说,他病发那天,是你在他的书房强行夺走了他的救命药,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地却不施救。”
“人在受到过度惊吓的情况下,大多会暂时性地‘失能’,”
盛宁当然不承认自己故意夺药伤人,不慌不忙地向领导承诺,“我还是太欠缺医疗常识了,以后会注意的。”
“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
手指“笃笃”
连响,覃剑宇点点头努努嘴,忽地又浓眉压眼目露精光,“那么——邹树贤呢?”
覃剑宇冷不防问出这个名字,就是想抓住盛宁的破绽,然而盛宁仍面无一丝波澜,倒用个无辜的疑惑的眼神望住了他。他便只好自己往下说:“我一直在想,邹树贤就算曾是检察官,刚刚出狱不久,怎么会连新书记体察民情的走访路线都知道,怎么会料到咸宝生曝尸在媒体面前,一下子就把当年的旧案翻出来了?”
对方明显意有所指,盛宁反问道:“覃局认为是为什么?”
从洪万良亲自视察新密村到金乌名城的爆破被省常决议紧急叫停、从冼秀华被何白城刑讯到真凶自首引发轩然大波……如此一事挨一事一环扣一环,须得锱铢必争毫厘不差,覃剑宇凭多年办案经验认定,仅凭一个刚刚出狱的老检察官与两个低学历的农民是办不到的。他突然想到了盛宁衣领下那以鞋油为墨的“南湾码头”
,想到他那声“如果相信我,就什么也别问”
,他被这一连串缜密得甚至有些恶毒的布局惊得遍体起栗,脱口惊呼:“盛宁,你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你跟哪些领导背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教唆杀人也以‘故意杀人’量刑,你一个检察官,怎么能知法犯法?!”